“所以,你还是怜香惜玉,她得以幸免。”秦博恩钻研出正确答案,不止得不到夸赞,对方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,他忍不住问出口:“你在看什么?监视行情?兆周股价才刚开始跌,不够壮观,我以为你只想看跳水。”周见蕖知道他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心狠手辣,将之视作一种褒奖,眼下还没到收网的时候,他仍需耐心等待数月。...
宝珊、宝云两道之间有条坚道,屹立一座威武风光的大厦,俯瞰整个商业区。此楼原唤银珊大厦,后几经易主,如今称坚地大厦,作办公用途。
大小规模的公司纷纷在此挂牌,金融风暴刚过,百废待兴,上班族个个死气沉沉,千禧年将近又如何,他们并不期待崭新世纪,眼中只有迷茫。
几位商业精英、都市丽人午休归来,收伞后烦躁地掸几下水,咒骂天气,认定是贼雨。定睛一看,指引牌亦是龙虎榜,因风水不佳而折价出租已久的顶楼竟然有人入驻。
“Broken Ships Research,烂船也有研究必要?”
“哪有真烂船?空投机构啦,赚亏心钱的,伤阴骘。”
“哦,逆行者,真勇士。”
“上一家落址顶楼的公司,三个月不到便破产,迄今为止,最长久的也做不过半年……”
“别讲这些,我已察觉到阴气。”
“雨天当然阴,你少迷信!”
电梯抵达顶楼,篆有中英两种语言的公司门牌歪斜在地上,目之所及,不见人烟,装着办公设施的纸箱胡乱堆放,一位西装革履又爱干净的绅士艰难挤出一条道路,用力拍打西服蹭上的灰尘,踢开一间独立办公室的房门。
里面同样凌乱,毛坯房水平,毫无惊喜,除了那只大头电子计算机已经安装完成,机箱正在运转,代表有人使用。
秦博恩率先送上一句美式脏话,倚在门边出言讥嘲:“奥克兰新鲜采摘,即刻空运,乘清晨最早一班机,分秒都不耽误,落地便飞车送到南山,全程冷藏保存,叶片上想必还挂着大洋洲的露珠。”敷衍鼓掌几声,宣布结语,“谁比得过你浪漫?你有此等手段,何必用在一个寡妇身上?”
寡妇不指身份,而是代表时机,闻蝉并非生来就是寡妇、是周太太,她曾经只是她自己,可那份辰光早已经被谋杀掉了。
做他们这一行,时机尤为重要,一旦错过,天大遗憾。
周见蕖眼盯屏幕,分神回应他:“口舌这么凌厉,不该做金融、搞股票,你应去戏班拜师,习得看家本领。”
“你发神经,我去戏班学什么看家本领?”
“接痰端尿。”
“停,到底为止。”秦博恩心中有数,绝不跟周见蕖打嘴上战争,他虽然能用两国语言骂脏话,论刻薄二字,还是比不过啦。但,凡事总有例外,他明明手举白旗,还敢负隅顽抗,“我只问你,你敢刻薄那只蝉?”
“殡仪馆和坟场都好多蝉,你讲哪只?”
“装傻?当然是你家……”
周见蕖直觉他后面讲的话不会顺耳,出言打断:“我根本不必刻薄她,她已经扮作鹌鹑。”
他从她身边路过,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,她小小一只,瑟瑟发抖,大声讲话都不敢。她宝贝那幅画,他给捧画的手下使眼色,故意摔碎画框,她也能忍耐怒火,情绪稳定。演技可谓已臻化境,她应该做女明星,拍戏谋生,只是太苦。
“所以,你还是怜香惜玉,她得以幸免。”
秦博恩钻研出正确答案,不止得不到夸赞,对方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,他忍不住问出口:“你在看什么?监视行情?兆周股价才刚开始跌,不够壮观,我以为你只想看跳水。”
周见蕖知道他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心狠手辣,将之视作一种褒奖,眼下还没到收网的时候,他仍需耐心等待数月。
秦博恩习惯他的沉默寡言,走到办公桌前停下,亲自扫一眼屏幕,蓝天白云、微软 Logo、大写的“Windows 98”,他皱眉失望,叹道:“这有什么好看的?你难道在养护视力?阴雨讨厌,便看电子晴天调节眼部疲劳?你该去看看医生……”
他在美国生活多年,且家境阔绰,性情开朗健谈,不仅有长辈缘,还有女人缘,只是话未免太多了些,周见蕖嫌他聒噪。
正如眼下,即便得不到回馈,秦博恩依然能够重振旗鼓,一边欣赏腕间新买的那块名表,一边同他找话聊:“说起来,葬礼怎么样?我只有一位表兄,虽瘸未死,体会不到你的心情……”
“很多蝉,跟你一样吵。”他随手按两下键盘,将电脑关闭。
“哦,可惜你舍不得打蝉。”
“我一定舍得打你。”
秦博恩不会质疑他动手的可能性,略微正色:“好了,不开玩笑,今晚有娱乐饭局,并非应酬,一起去玩?不开香槟啦,现在开香槟,会泄道气。你知道蔡嘉莉?她也会来。”
“不了。”周见蕖果断拒绝,蔡氏是周自秋的母家,与他八字不合。
“你总是这么孤寡。”秦博恩摇摇头,“那你去哪里?难道回南山,看那位阿蝉是否喜欢新西兰空运而来的鲜花?”
她一定喜欢,不劳这位秦先生挂心。至于南山,他当然不会回去,老鼠打洞,主人怎能突然返巢,岂不要把小动物吓跑。
周见蕖答非所问,瞥向秦博恩,淡漠的眼神仿佛嫌弃他智力低下:“你不了解她想做什么。”
“我当然不了解她,难道你就了解?蕖哥,不要总是冷脸,女士都不敢靠你太近。”
他看着屏幕上一团漆黑,折射着窗外的坏天气,其实他最喜欢阴雨天,吵闹中暗含着诡谲的寂静,适合想事情,也适合做事情。
秦博恩到来之前,他刚接到阿公的电话,叫他晚上回慈山吃饭,他确定阿公一定猜出些什么,或是为周秉德说项,劝他们握手言和,皆大欢喜。他并非无力处理这些虚假的人情世故,只是觉得浪费时间。
至于闻蝉……无话可说,身边有只苍蝇一直在叫。
秦博恩赏够腕表,惊乍地拍手,演技极差:“啊!蝉也要被你吓跑。”
一句一个阿蝉,太刺耳,周见蕖捞过桌面上的烟盒,取一支烟堵住他的嘴,起身敲他肩膀:“Bowen 哥,抽支烟。”
秦博恩无限受用,还拍他拿打火机的手,余光瞥见他竟在笑,察觉不对却已来不及撤退。他按住秦博恩的肩头,一拳袭向腹部,听到夸张的杀猪叫声,旋即把人推到空出的皮椅上,整理西装离去。
窗外一道闪电落下,闷雷滚滚,秦博恩送他几句脏话,悉数打在石头上,看着那抹黑衣身影绝然远去,他选择蜷着身躯双手合十,开始做法:“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,一道天雷劈死这只男鬼,叫他不要再为祸人间,阿弥陀佛……”
白日里黑云压城,闻蝉难以识别变天讯号。
彼时她坐在车中,眼看渐渐远去南山,还没告诉司机要去往何处,车内寂静,新任司机频繁通过镜片扫视后方,不敢开口打断她的愁思——她再能忍,心绪复杂到极度,也难以遮掩浓重的神色。
闻蝉岂会不知司机在看她,更加确定他经周见蕖授意,负责监视自己。周见蕖最后留话,叫她去向周秉德告状,他说得不错,她确实想过去找周秉德,告状也好,诉苦也罢,都算是一条出路。
可她懂得察言观色,周秉德现在怕是内外交困,外有经济调查司的指控调查,内有周见蕖这个“孝子”虎视眈眈,周自秋的意外离世让他丧失大半的气数,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周秉德再添新愁。
周自秋为兆周集团付出过心血,她有心出力守护丈夫留下的产业,可生意上的事,父子二人从不与她说,她也不问,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装作毫不知情。理清头绪就好,虽然心焦没有减少分毫,至少让她变得释然。
等红灯的间隙,司机再偷瞟一眼后方的闻蝉,惊讶地发现她神色已恢复如常,甚至露出礼貌又疏离的淡笑,她总是这样体面。
天气太差,装裱匠怕是会选择休工,闻蝉打算改日再去,那么去处便只有一个:“去慈善会。”
她并非全职主妇,也在经营一所慈善机构,两年前,周自秋接手兆周集团,同时设立慈善基金注资,支持她的事业,她搏出一方小小天地,虽然辛苦,但乐在其中。
“好的。”司机应声,“闻小姐,我叫李有良,叫我阿良就好。”
他想必觉得闻蝉心情已经变好,才开口做自我介绍,可事实并非如此,闻蝉歪头望着车窗,数上面的雨珠,数不过来,她对周见蕖仍有怨气,迁怒于阿良,自然不肯理会他。
周见蕖习惯沉默,暗藏祸心,闻蝉与他不同,只是喜欢安静,她终于察觉出什么,似乎哪里不对,她的感觉一向敏锐。
雨天路滑,行车危险,这样恶劣的天气,门叔那种老牌司机也要谨慎对待,甚至为了她的安全着想,车开得有些笨拙,而这位阿良,虽也谨慎,却游刃有余的多——他该是个稳重的人,闻蝉得出结论。那他为什么会摔倒?
阿蝉有点后知后觉呀
斗智斗勇,引人入胜
写得真好想化身蚊子在你耳边说让你多写一点看不够
越来越有意思了!还得是阿辞呢
好看,追更是最快乐的事情
Dream一个双更啊啊啊
所以,小叔子是早有预谋?
能想到从奥克兰空运鲜花作为见面礼的人,很难想到会是这么一位嘴贱嘴毒的男士啊,像是个死傲娇
哟哟哟新西兰空运来的呢~
今天没有咩
如有内容侵犯您的合法权益,请及时与我们联系,我们将第一时间安排处理。网站地图
Copyright © 2019-2023 ciyukong.com.豫ICP备2021016978号-7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