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味道。他慢条斯理吃了几筷子,看见孟琼伸手要去拿面前的手机,不知想到了什么,先一步截住她的动作,掀起眸子,淡淡道:“咸了。”这么多年,孟琼不知道煮过多少次,就连撒多少盐都已经成了肌肉记忆,怎么可能会咸。...
半夜,佑佑又醒了一次。
小家伙醒后没有起床气,倒是会非常黏人,整个小身体蜷缩在孟琼怀中。
他从小没离开过妈妈,这两个月突然没了妈妈的陪伴,有些患得患失,十分没有安全感,必须紧紧揪着她的衣服,才得以入睡。
孟琼轻拍他的背,小心翼翼哄睡。
她今晚不知怎的很累,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神儿,没过多久也睡了。
梦里回忆起当年,因为是高危职业,每每比赛或是训练,沈逢西身上总会挂彩,就连骨折都是常有的事。
可沈逢西这人很有血性,从不觉得有什么。
孟琼在台下看得心疼,也会替他揪心,沈逢西就强行禁止她再去现场观看,她偷偷去被逮到,沈逢西拦腰一把将她扛起来带回去:“再偷跑过去看,裙子给你掀了。”
话虽是这么说,但从那以后,沈逢西每一次比赛下场后都会给在焦急等待的她发一条消息。
【报平安。】
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很有分量,也让人安心。
无论伤得多严重,无论成或败,这条短信都无一缺席,伴随着每场赛后两人见面的拥抱一起。后来的后来,他的每一次夺冠,孟琼也都在身边。
那时候她还很天真地以为会是永远。
认为一起籍籍无名,就一定能够顶峰相见。
……
“咯噔——”
安静的别墅蓦地响起很轻的开门声,听见卧房外窸窸窣窣的动静,孟琼还没醒透彻,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,摸黑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她眼都没怎么睁开,看着客厅的身形,意识还停留在梦中,以为是好多年前在悉尼公寓里,下意识轻声问了句:“怎么回来这么晚,有没有受伤?”
黑暗中,男人的动作一顿。
安静了好一会儿。
“没。”
低沉沉的一个字,落在空气中。
听见对方的声音,孟琼也就清醒了。
她睁开眼,恢复了清明,想起刚才的失言,没再去看他:“嗯,早点休息。”
还没来得及转身,忽然听他又说了句:“饿了。”
有点突然,也没带多少感情,挺自然的。
就像是,很多年前两人的那种相处方式。
也不知道这天到底是怎么回事,明明傍晚还在争执的两人,在凌晨又莫名其妙地坐在一起。
想来想去,或许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,让孟琼在某一秒里从这个男人身上,看到了当年少年的影子,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的影子。
孟琼只会煮一种面,就是加点盐的清汤面,没什么味道。
但就是这种面,让十八岁的沈逢西吃了整整三年。
他解开西装外套,在餐桌坐下,看着她在厨房煮面的身影,蒸腾得热气弥漫,快要遮住她大半张脸,只剩下那双看谁都温柔的眼,半垂着,睫毛很翘很卷。
的确,她很美。
女人毫不知他盯着自己的视线,脸微侧过来些,沈逢西一顿。
她哭过了?
眼底那圈有些发红的痕迹,是什么。
倏地,孟琼的手机弹出消息,恰好就放在他面前。
沈逢西也没特意去看,只是孟琼平时很忙,觉得麻烦就没有设密码,那弹出的消息亮起,他就扫到了一眼。
备注是“喻成喻导演”。
喻成。
他知道这个人。
比孟琼还要小一岁,却已经当上了北城电视台的一把手,因为极其有能力,手底下的资源遍布全国,所以在圈子里挺出名的,这次去悉尼出差,就是他陪着孟琼去的。
【睡了吗琼琼?明天我帮你带早餐吧,你总不吃饭,你这胃病反反复复,经常这样可不好。】
内容倒也没多暧昧。
只是,男下属在凌晨和一个有丈夫的女上司说这些话,如此关心,恐怕说他没点其他心思,是不可能的。
沈逢西是男人,自然懂男人。
孟琼煮好了面,从厨房走出来,沈逢西也就收回了视线。
面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味道。
他慢条斯理吃了几筷子,看见孟琼伸手要去拿面前的手机,不知想到了什么,先一步截住她的动作,掀起眸子,淡淡道:“咸了。”
这么多年,孟琼不知道煮过多少次,就连撒多少盐都已经成了肌肉记忆,怎么可能会咸。
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:“或许是你的口味变了吧。”
沈逢西没听出她话里的其他含义,将筷子放下,倒是莫名其妙抛出来一句话:“你们台里那个喻成结婚了?”
孟琼闻声缓缓转头,有些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,沉默片刻。
“没有,他暂时没结婚的打算。”
他从来没关心过自己工作上的事,今天这一遭还真有些新鲜。
“你倒是对他了解不少。”
孟琼语气仍是平静:“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,自然是了解的。”
她的坦然和淡定,让沈逢西极轻地冷笑了一声:“所以就是为了他,才要和我离婚?”
孟琼轻轻抬头,不明所以。
“和他去悉尼出差了两个月,人和心就都是他的了。”沈逢西盯着她的脸,“还是说,在去悉尼之前,你们两个就已经——”
“够了。”
这是孟琼第一次出声打断他。
“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,能做出这种没有道德和底线的事。你真的认为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,是因为其他人?你就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问题吗?”
“你从前可不会说这些话。”沈逢西脸色略微发冷,耐心告罄,“如果你只是拿他来恶心我,那你成功了,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,你好自为之,别再闹了。”
安静了几秒。
“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闹,那就是吧。”
孟琼心如止水,声音轻得不像话,他撂下的狠话在她耳中像是一阵风,吹过就散了,她不想再和他做这些无谓的争执了。
她拉开凳子,起身回房。
在房门处停下来,微微转头,那双眸里是死寂般的平静。
“总之,离婚我是认真的。”
“你答应也好,不答应也罢,这个婚我一定要离。”
说完,走进了房间。
沈逢西下颌绷得很紧,盯着她的背影,看着那纤细骨感的身形缥缈,在他的视野中逐渐消失,遁入卧房的黑暗之中,无影无踪。
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。
他攥了攥拳,脑海中想起的全都是几年前那张白净素气的小脸,满眼都是他,笑得极其温柔。
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?
变成了现在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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